回顧我的過去,似乎想不起有哪位老師的「愛」讓我印象深刻,我只記得起絕大多數的老師為要求學生學業表現以及班級整潔秩序而付出的心力及奇怪招數。如果說有其他方面的付出,我只能說身為學生的我沒有深刻感受到吧。好吧,也許是有些老師是稍微不一樣,例如國二的導師偶爾會利用上課時間帶我們去爬山健行,〝有一次〞高一導師看到我的疲態而幫我按摩,高一的理化老師帶我們出去吃飯,高二的生物老師因為指導做科展而帶我們去陽明山參訪。除此之外,

我記憶中的老師,頂多就是「把書教完」,多花些課餘時間監督學生唸書罷了。

記得我高三的時候,因為念私立學校,課業壓力大,每天都留校上課到晚上九點才回家,回到家完全不想再碰書本。慢慢地我疲態漸露,功課也沒寫完,要考的試也沒念。終於有天我不想再去學校,只想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家裡問我也只說不舒服不想去學校,這一躺就躺了三天,直到導師親自打電話來叫我先到學校再說。到了學校,訓導主任用平緩的語氣告訴我曠課那麼多天是很嚴重的,如果我現在回來他可以用病假幫我處理,我所感覺到的是他的威脅,而不是關心,但我只能屈服。回到班上,同學們都以為我是因為生病才沒來學校,導師也沒有過問我的狀況,一切就好像什麼事沒發生,而我只想把畢業前的日子拖完……

那段期間,我領悟到這間學校所關心的是學業表現以及紀律,而不是學生的感受,其實我也沒有太失望,因為我根本沒有期望會有誰來關心我的感受。也許只是因為我的規格不再符合這間工廠的標準了,因此我只能選擇立即被拋出生產線或是強迫自己偽裝,直到我們這一堆產品被送出工廠。教育愛,對我來說大概是遙不可及的理想吧。

在我過去的求學歷程中,從未想過「教育愛」的意義,因為從來沒有老師讓我深刻體會教育愛,因此我根本不知道當一個老師是需要教育愛的。直到最近接觸一些教育相關的資訊,例如Ron Clark的書,才讓我領悟到老師除了把書教完、教好之外,教導做人的道理以及關心學生的生活也是同樣重要的。沒有教育愛的老師,就不會關注學生的生活與感受,也很容易把學生的成功或失敗歸因於教學,忽略了學生的生活及心理感受是影響學習的關鍵因素。

在我教的補習班學生中有一位功課落後的男生,我一直以為是他自己不用功才會功課落後,當我去檢視他的家庭時,我才發現因為他父母離婚,雖然和父親及奶奶一起住,但是他常常是被忽略的,他常常得一個人處理三餐,父親也很少過問他的生活,只是給了他零用錢讓他自己花用。所以他會亂買零食吃,把自己的體型都吃胖了,回家也大多在打電腦遊戲,課業也就荒廢下去。對他來說,他的在家庭與學校之間的連結非常薄弱,雖然父親花錢讓他來補習,但是卻忽略了其他的心理需求,而且他非常畏懼父親,父親從來不主動詢問老師孩子的學習狀況。此外,由於他的功課落後,讓他在學業方面非常沒有自信,害怕同學的取笑,因而就更沒有學習的動力,如此的惡性循環讓他的學習表現每下愈況。除了他以外,我的班上其實也有很多學生因為沒有自信而不敢問問題,如同典型台灣學生的情形一樣,那麼進度落後又缺乏學習動力的同學也就更難以有所進步。

當我看見這一點時,也許我可以從自己做起。瞭解學生不問問題不是因為不用功、不努力,而是沒有信心。因此我可以開始營造問問題的班級氛圍,利用鼓勵的方式來引導學生發問,讓學生能夠自在、自然地發問,與老師討論問題,讓他們瞭解問問題並不代表示弱、可恥,反而是求知的好表現。其中,老師的態度扮演著關鍵的角色,關懷學生的心更是重要的基礎。期望我能夠去關懷學生學習現象背後的脈絡,瞭解他們的心理需求並投入我的關注,也許有那麼一天,我也發揮過去在我當學生的生命中所缺乏的「教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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